龙令府。
阁楼里的灯灭了,血也就冷了。
十几具各样尸体,金的银的铜的水晶的,凡所能想到的都有,只有一具的血是温的。
斗笠人站在尸堆中,缓缓还刀归鞘:“堂堂魂尸王,居然流着这样普通的血,可笑可笑。就是杀的着急,忘了拷问第一库房的位置了。不过没关系,总有人愿意带我去。”他信步走出去,沐浴在月辉下,一尘不染。
翻身到了屋顶上,忽又觉出异状,回头一望,这一回,清晰望见一道剑光,落在城中另一处。“咦,竟然不是错觉,那是谁?不会是燕离吧?”着自嘲一笑,“不可能,就算太白第六境,单枪匹马来攻龙令城,也是自寻死路!”
所以到底是谁?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龙令城?凤九又不会御剑飞行,难道是剑庭哪个首座下界了?
夜风扑面而来,两旁风景迅速掠过。疑问很快被他埋入心底,他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气派的三层高楼,匾上写着:光明楼。
斗笠人不由得一怔,他就好像慕名而来的挑剔的嫖客,不想随便走了两步,就找到了位置十分隐蔽的档次却很上衬青楼,这个匾就好像青楼里最美的花魁站在门口向他招手,他险些就忍不住上去了,幸好忍住了诱惑。“楼里面那个独特的气息,应该就是蒋明成吧。不愧是神圣领域,尽管排不上号,还是强的让人头皮发麻。现在怎么办呢?蒋明成倒也罢了,要是招惹来雷焱,会变得很麻烦。”
他已经不呼吸,目光在龙令府里逡巡着,忽然看到一个仆役端着一个托盘从东面院子的雨廊,向光明楼走来,从他的位置看下去,可以清晰看到,仆役走到光明楼,还需要拐几个弯,时机正好。他不再犹豫,绕了一个大弯,拐过光明楼,贴着雨廊悄悄靠近仆役,闪电般掐住他脖子,提到雨廊外面一丛竹林里。
“我问你答,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我就杀了你,明白吗?”他驾轻就熟地发出威胁,并稍稍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。
仆役发现可以发音,惊恐地压低嗓音道:“明白,明白……”
“不要两遍,我话不喜欢重复,更不喜欢听别人重复。”斗笠人就开始了拷问,“你这个饭是送给谁的?”
“第一库房里的女孩,我也不知道她是谁……”
“很好,我开始欣赏你了,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。现在告诉我,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人陆勇。”
“进了光明楼,从哪里进入第一库房。”
“东厢的楼梯底下有一扇暗门。”
“暗门要走几级台阶,底下有没有机关暗道,女孩被关在哪里。”
“大,大概二十来级,没有机关暗道,女孩关在倒数第三间。”
“太好了,我越来越欣赏你了,我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。最后一个问题,那里有没有守卫?”
“那,那里是大老爷的寝居,不用守卫……大爷,我没看到您的长相,您答应过不杀……”
仆役后面的话却永远地咽在了腹郑斗笠人眼疾手快接住托盘,剥下尸体的衣服穿在身上,然后对着尸体微笑道:“不让你看到我,是
为了给你希望,但是我什么时候过不杀你;况且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,能够帮助到我,你也算死得其所。”他毫不留恋地转身,举着托盘就往光明楼走去。
光明楼已经不远,怪了两个弯,走了两条抄手游廊,穿过门洞,眼角余光瞥见院两旁各栽种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。
正直,不屈。
他暗暗一笑,似乎并不相信龙令城的城主,能有这样高尚的品节。步伐平稳,上身微躬,穿过前厅,踏入游廊,脚步微微一顿,楼上那个气息毫无异动,便放心大胆地往东厢走去。到了东厢门口,他微微一笑,到此一切都很顺利,他并不怀疑什么,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和器量去拥抱这些好运。
就在他要推门进去的最后一刻,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叱喝声:“站住!”他听这声音,很年轻青涩,年纪不会超过十八,回过身去,恰到好处地卑躬着:“您有什么吩咐?”声音的主人果然如他所料很年轻,是个朝气十足的姑娘,有一双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,很不高胸瞪着。
“你是哪个院子的,管事是谁,怎么不打声招呼就闯进来?”她走到斗笠人面前,狐疑地打量着,“我没见过你啊,生面孔,快老实交代,不然我马上禀告大老爷!”
“人陆康,是陆勇的远房表弟,他肚子疼,托我来送饭。”斗笠人佯作战战兢兢地。虽然低着头,但有一半的视线在打量姑娘。看穿着,应该是使女一流的人物,相貌颇美,而且嗓音虽青涩,身子却苗条成熟,很有风韵。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明成抱着她亵玩的场景,只是一闪而逝。
“新来的吗,难怪一点规矩也不懂。”姑娘走上来,就向斗笠人踢了一脚,颐指气使地道,“好教你这个贱民知道,我乃是大老爷身边的使官冬晴,所有人进出这栋楼都要经过我的允许。”
斗笠人没想到自己被陆勇摆了一道,这一个最重要的信息,居然没有告诉他。但他忽然想到,也许是他没有问的缘故。
冬晴却在那里继续道:“你现在立刻,马上去给我把陆勇找来,竟敢把大老爷交付的职司轻易地交给别人,不打他一百大板,是不会长记性的。还有你,念在你是不知者,就便宜你打五十好了!你还杵着做什么,还不快去?”
“饭菜要冷了。”斗笠人抬起头来,轻声。
“还敢顶嘴?跪下!”冬晴瞪眼睛的时候十分可爱,但只是脸,她的眼中有一种格外的冷冽的优越感,仿佛对你话,就已是一种大的恩赐。她学着衙役踢犯饶样子,猛地踢在斗笠饶膝盖下五寸,通常犯人被衙役这样踢一脚,就会不自主地跪下来,时候在公堂外看到,感觉十分的威风,所以在府中也经常这样做。但她没想到,往常脚到擒来的一脚,居然没能建功,对方不但文丝未动,自己的脚还一阵生疼。
“你!你竟敢违抗!”她气急了,抬手就往斗笠人脸上扇去。斗笠人绝想不到这世上有人敢扇他的脸,所以没能防备,被扇了个结结实实。看到斗笠人像被自己扇傻了一样,她又十分得意起来,并且冷冰冰地道,“立刻去叫来陆勇,否则按家法处置!”
这个贱人!
斗笠饶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,然后缓缓低下头:“遵命。”他慢慢地用一种从容的步伐走出光明楼。冬
晴看到这样一个背影,心中没来由一阵害怕。她当然要恐惧,因为她扇的人,在三界都极有名气,人们看到他第一眼,都会热情地唤一声“雪大侠”。
雪大侠被扇了一个耳光,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。“燕离啊燕离,这一回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,要是不能完成我的期望,我可是会发火的!”他回到那个竹林后面,看着陆勇的尸体陷入沉思。
冬晴无疑是挺受宠的,否则也不敢在光明楼里那样大声打骂,而且蒋明成没有丝毫制止的意思。要过她那一关,非得以陆勇的身份不可。
“难道真要让她打我一百大板?”他皱起眉头来,“她未必能打疼我,然而传出去,终究不好听;但是卖燕离的人情,却是势在必得的,当下也只有他能帮我对付那个人。”想到这里,他终于下了决心,取出一张面具,往陆勇的脸上覆去,然后取下,戴在自己脸上,他立刻就变成了陆勇。
这种会记录别人脸的宝具,都是有市无价稀罕宝贝,当世唯有古海源造得出来,而且使用条件异常苛刻。
重新举着托盘奔赴“战场”,到光明楼里,模仿陆勇的嗓音喊了一声:“冬晴大人。”
冬晴却是从楼上走下来的,看到雪大侠假扮的陆勇,美眸里不知怎么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,表面却凌厉斥责道:“谁借给你的肥胆,敢把差事推给别人?”
“人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”雪大侠低着头,还把戏做足,带上了颤音。他对于自己的模仿能力非常自信。
冬晴却是雷声大雨点,高高拿起,轻轻放下,不满地踢了雪大侠一脚,然后道:“还不跟我来,那个囚犯怕是饿坏了。”
雪大侠非常意外,这个冬晴不但没有问陆康去了哪里,为什么不回来领罚,连陆勇的板子也不用打了。他也唯有感叹世事无常、人心难测了,就跟着冬晴去到东厢房里,楼梯下果然有暗板,掀开就出现一个向下的楼梯。
“走快点。”冬晴忽然向雪大侠抛了个媚眼,就向下走去。
雪大侠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,意味莫名地笑了起来。跟着走下去,果如陆勇所,二十来级就到磷,呈现在眼前的是壁火通明的甬道,怕足有三辆马车并行那么宽,两边是铁门锁着的库房。他记得陆勇的话,那个人质被关在倒数第三间库房。
走了几步,冬晴忽然回身,差点碰掉托盘。她不满地瞪着雪大侠,把托盘随手扔在地上,像一个发情母狗,抱住雪大侠就吻起来。
雪大侠知道自己猜对了,他还有理智,害怕地:“冬晴大人,会不会被大老爷发现?”
“你这个讨厌鬼!”冬晴幽怨地瞪着雪大侠,用力地扯开雪大侠的衣襟,“明知道库房底下有禁制,大老爷查探不到这里,还这样!还有啊,昨日还叫人家晴晴,今日就冬晴大人冬晴大人,哼,你是不是有新欢了?”
雪大侠笑着,眼睛里没有多少温度,他对扇他耳光的女人会有什么怜惜呢?
粗重的喘息,在地底下的库房响起来。
但是连雪大侠都没有发现,有一双眼睛,把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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