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场面突然变得针落可闻。
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到了李良身上,表情却又各不相同。
卢广存皱起眉头,表情凝重。
闵仕一脸惊讶,眼神茫然。
而那个中年男人则是稍稍愣了一下,看着李良,好半晌过后才缓缓问道:
“李公子,你方才说什么?”
“我说,还请岑大人带人回去吧。”
李良表情不变,语气也十分平静。
他从没见过这个中年男人,但却听过对方的名头。
叫岑深,是靖安司的指挥同知,境界至少得是三品。
面对这样一个大人物,他毫不露怯,慢慢把话重复了一遍。
而岑深明显也知道李良的“特殊”,故而闻言并未出言讥讽后者的不自量力,而是眯着眼睛淡淡说道:
“李公子,我奉冯大人之命前来提审大季细作,若是就这么回去了,怕是没法交代。”
“岑大人,若两司真的打起来,你更没法交代。”
李良摇摇头:“既然明知皇城司不会交人,又何必白费力气呢。”
“本官只知听令行事,至于能不能交代李公子应当明白。”
岑深意味深长的看过来,算是给了李良一点面子,但也不算很多。
哪怕李良的身份再怎么特别,他都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带人回去了。
所以,这句话也是在告诉李良——
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跳出来的,总之魏明海不发话,今天我就必须得大闹皇城司。
李良自然懂其中意思,故而沉默片刻后,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一枚墨绿色的玉佩。
而这枚玉佩一出现,周围众人瞬间便又变了脸色。
“这、这是”
闵仕瞪大眼睛,无比错愕的看着玉佩,接着又猛地抬头望向李良,满脸震惊。
卢广存亦是如此,看起来十分惊愕。
也不怪他们会有这般反应,毕竟这“梅花玉佩”旁人或许认不得,但他们这些搞情报的却都十分熟悉。
梅花玉!这是魏明海义子的信物!
“岑大人。”
无视了周围众人的目光,李良将玉佩丢给岑深,面无表情的问道:“现在你可以走了么?”
“这”
岑深此前只知道李良跟魏明海关系不一般,但哪里想得到俩人的关系竟然密切到这般程度,顿时楞在了原地。
回过神来后,他赶忙低头检查了一下玉佩,发觉确实是真的,不由得脱口问道:“是魏公的意思?”
“”
这话一出口,岑深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。
而李良也果真没有回答,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:“岑大人,现在你可以带人走了么?”
“好。”
将玉佩小心递还给李良,岑深旋即转身,深吸一口气,冲一众靖安司差役高声喝道:
“收刀!回!”
一刻钟后,卢广存的书房里一片寂静。
一场大乱在最后时刻被叫停,任谁也知道李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,背后肯定是魏明海的意思。
“公子,关于该如何安排李良的事,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二?”
看着坐在对面的闵仕,卢广存沉默许久,缓缓说道:“他若只是宦党爪牙,或许还有弃暗投明的可能。”
“可他既然已是魏明海义子,那”
“这样岂不是更好么?”
闵仕摇头打断:“李兄与魏明海关系越密切,将来便越有可能帮到我们。”
“这倒不假,但也有可能是养虎为患。”
卢广存叹了口气:“唉,公子,知人知面不知心,云州那件案子李良确实是帮了你,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个仁良之人。”
“更何况魏明海于李家有大恩,我只是怕到头来策反不成,反倒会将皇城司置于险地。”
“我相信李兄的人品。”
面对卢广存的顾虑,闵仕的回答很坚定:“我与他相处了十余天,观其一言一行,自信不会看错人。”
“再说眼下宦党势大,皇上虽有归权之心,却无归权之力,若是继续这么下去,只要魏明海不死,便绝无胜过宦党的可能。”
“我已跟父亲商量过了,父亲也觉得李兄或许便是我们扭转局面的机会。”
“他不仅是魏明海的义子,与沈家也关系密切,将来早晚会娶沈清弦。”
“这样一个人,日后定会成为可以左右政局的人物。”
“这好,那便就依公子所言。”
卢广存虽然对“李良将来能左右大乾政局”这件事持怀疑态度,但听到闵川都同意了,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能点点头,换了个话题。
“对了公子,岑深虽已走了,可未必这就不是暗度陈仓之计。”
“再加上贼人还有几个同伙不知所踪,或许眼下正藏在暗中伺机救人。”
“以防万一,我们要不要将贼人关押至别处?”
“先关在司里吧。”
闵仕想了一下,摇摇头:“今夜太晚了,冒然转移反倒更危险,等明天父亲回来了再说。”
“好,那我多派些人手。”
“”
“咦?公子,你怎么回来了?”
另一边,玉带巷。
当李良身披月光回到小院时,红豆正在跟小翠坐在院中嗑瓜子。
“哦,今天不上夜班。”
李良一边往屋子里走,一边随口回答:“以后可能也要白天上班了。”
“呀,真的么?”
红豆闻言一喜,开心到连瓜子都不嗑了,赶紧跟着进了屋。
李良天天日夜颠倒,晚上上班、白天睡觉,搞得她这几天跟李良都说不上几句话,小丫鬟早就有些不乐意了。
如今听说总算能恢复正常了,红豆自然是喜闻乐见的。
“这样最好!”
帮李良脱掉外袍,她又喜滋滋跑去准备洗脸水,嘴里不住埋怨道:“前几天公子每日回来就睡觉,睡醒就要走,这哪里是当官,根本就是打更的嘛”
“别的不说,长久以往,光是身子就吃不消”
碎碎念着,红豆将洗脸水端到李良面前:“公子,洗脸。”
“哦。”
李良回过神来,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,好像有些心不在焉。
红豆疑惑道:“公子,你想什么呢?”
“没什么。”
李良甩甩手,接过毛巾擦了把脸,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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